《社日》

鹅湖山下稻粱肥，

豚栅鸡栖半掩扉。

桑柘影斜春社散，

家家扶得醉人归。

唐朝的王驾，用诗歌记下了千年前的盛事，那还是个认真过节的时代。或许现在并不是一个认真过节的时代，但总还有一些人，用放假以外的方式去纪念每一个节日，比如“社火”。“社”的本义是土地，宇宙中至高无上的赐予和博爱，“火”是舞蹈、是娱乐、更是感恩。在古老的华夏大地上，人们就已经学会用歌舞去感谢土地之神的眷顾并且乞求来年的丰收，佩戴上有着纹饰的面具，仿佛这样就可以拉近和天神的距离。神本是高居于天上，却因为这些活动成为了人间的一份子，成为了小孩手里的糖，成人口中的谈资。传至今日，社火已成为艺术大观，那些复杂的符号意义在这里不必赘述，对于爱过节的人来说，更重要的是，童年时缄默于睡前故事的神鬼精怪，会在这盛大的日子里，在面具上重新开始呼吸。

——纹藏

这两幅为陕西民间社火戏《玄武收龟、蛇二将》中的人物，典故出自明代神话小说《四游记》之《北游记》。

玉帝因心贪刘天君家的琼花宝树，违反天宫戒律，应该改位投胎下凡，众神仙考虑到玉帝三魂之一魂化身下凡，

后经几次转胎终在武当山修成正果（玄武祖师)，可返天庭,但其久食人间香火，未去五脏中的肚、肠，无法飞升上天。

后妙乐天尊施法术用仙衫和丝带换出肚、肠扔在崖下。没想到那肚、肠变成了龟、蛇两个妖怪，并且神通广大，伤人无数。玉帝就命玄武祖师将龟、蛇二怪降服,带上天庭，玉帝封龟、蛇二将为水火二将，常随玄武祖师行法。

以上四幅为社火戏《老君收七怪》中的神话人物，白象系大象精，青狮系狮子精，虎威系老虎精，鹿豹系鹿精。这里的老君指的是道教始祖太上老君，因其法力无边，民间对其的传说故事甚多，在《封神演义》《西游记》中对其均有记载。

戏曲主要讲述了太上老君收伏白象、青狮、虎威、鹿豹、麻狼、黑鹰、老鼠七怪的故事，扮演此类戏亦是为了驱邪避害，使人们免受猛兽侵害之意。画师用拟人的手法将猛兽描画出来，在其额头处各画有象、狮、虎、鹿角豹头图案，点明人物身份。勾勒手法随意自然，颇具特色。

共工氏即共工，原姓姜，是炎帝后裔，也是我国古代神话中的水神，其掌握着洪水。洪水泛滥，便是他兴风作浪，祸害百姓，夏禹治水时将他降服。共工氏的传说颇多，几乎全与水有关，《左传》《国语》等典籍中均有记载。此画谱充分运用了青、赤、黄、白、黑五色来塑造人物面部，是社火脸谱中常用的对应五行的用色方法。

应龙为古代神话传说中身有两翼的龙，其鳞身棘脊，头大而长，四肢强壮，尾尖更长。可口喷水柱，尾扫千军，乃大兽也。

《山海经》记载应龙曾助黄帝战蚩尤，并斩杀蚩尤和夸父。夏禹治水时，应龙以尾画地成江河使水入海。汉代的艺术作品中常出现，应龙的形象，如石刻、玉雕、漆器以及帛画中，均有其形象出现。画谱中用两个黄色半圆形状来突出表现其前额的突起，与传说中的形象吻合。

王灵官姓王名善，是玉皇大帝的“巡检使者”，道教的护法神，民间也将其看成是火神。社火游演时他与赵公明二人首先出场，意在驱邪开路，为民降福赐财，扮演开路神的角色，先把道路扫清了，天官才“驾云”出来赐福于人们。

王灵官赤面髯须，身穿金甲红袍,三目怒视，右手举钢鞭，左手持风火轮，坐骑为瑞兽青狮，威武勇猛。画谱中的王灵官面部多用大块面的红色，突出其火神的身份。

这幅三教指的是《封神演义》中的截教教主。截是指洞悉天道之意，截教以通天教主为首，是三教中势力最大者，其又称混元大罗金仙，与老子、元始天尊一体同人，并称三友。

通天教主座下有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四大弟子，并有赵公明、三霄等外门弟子多人。截教与阐教之争，贯穿整个《封神演义》。

此幅脸谱主要以红、黄、黑三色勾勒，人物额头画有八卦中的坤卦，代表地。

大鹏鸟在《西游记》中为狮驼山狮驼洞三怪之一，其原本是只大鹏金翅雕，名号云程万里鹏，它心计狡诈，却又神勇非凡。

其身上有两样宝物，即手中所拿方天画戟及稀世之宝阴阳瓶。他的阴阳瓶若把人装了进去，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水。孙悟空也曾被捉进阴阳瓶，幸有菩萨赐给的三根救命毫毛，悟空将毫毛变成金刚钻,泄放了阴阳之气，才逃出了魔掌。后悟空与其缠斗亦不能赢，于是翻筋斗云请来西天佛祖，方收伏，并使其现出本形，被迫皈依成了佛祖护法的神鹏。

此幅画谱的脸部下方呈尖形，与大鹏鸟的造型相符合。

雷震子是《封神演义》中的神话人物，是文王姬昌的第一百个儿子，阐教门人云中子的徒弟。其人靛蓝青色脸，眼似金铃，发呈朱砂色，鸡嘴，牙齿横生，肋生双翅，身躯长二丈。

他手持黄金棒，力大无穷，身怀异术，为武王伐纣立下汗马功劳，后被化入雷部，在民间与雷公形象等同。此幅画谱多用绿、红、黄等彩色，对比鲜明。

闻太师名闻仲，为《封神演义》中的主要人物，是商纣王的重臣，手执雌雄鞭，坐骑墨麒麟，为人刚正不阿。

他幼年拜师于截教碧游宫金灵圣母门下，学艺五十余年后下山辅佐商纣王之父帝乙，其法力无边，又为帝乙的托孤元老，与黄飞虎并称为殷商文武双壁，后在西征西岐时战死绝龙岭。

他因过人的功绩而被配以“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的美誉，这里的“文”指的就是闻太师。画谱中的闻大师头生三眼，可辨奸邪忠良，与小说中记载相符。

龙须虎是《封神演义》中的神话人物，少昊时出生，修炼千载，十分神秘。龙须虎长相既像龙又像虎，体型硕大，是个独脚跳着走的怪物，善飞石伤人，后被姜子牙降服。画谱中其面部与龙的面部颇为相像，线条勾勒与色彩块面疏密有致，搭配得当。

赵公明为《封神演义》中的神话人物，其黑面浓须，身穿鱼鳞盔甲，胯下骑黑虎，手执银鞭。赵公明骁勇善战，曾战败姜尚，姜请来陆压大仙助阵，陆用法术“钉心针”扎死赵公明。其死后被姜子牙封为“正一龙虎玄坛真君”,主管“迎祥纳福、招财进宝”之事,被称为“武财神”，家家供奉，人人敬重。

民间艺术中多塑造赵公明形象，在用色上黑色使用较多。此画谱中的赵公明面部亦多用黑线勾勒，符合小说中的人物描写。

马武是东汉中兴名将。刘秀称帝后，任捕虏将军，封杨虚侯。范晔在《后汉书》中形容马武“武为人嗜酒，阔达敢言”。

戏剧中描绘的马武和姚期为好友，京剧《打金砖》就讲的是马武为救被郭妃污陷的好友姚期，直闯后宫，马武大闹宫廷，刘秀避而不见，马武以金砖击头而亡。在陕西当地的年画中，马武和姚期也被奉作门神。画谱中的马武脸上多金色、褐色。

姚期为《东汉演义》中光武帝刘秀的大将。姚期也叫铫期，字次况，身高八尺二寸，容貌绝异，他为人重于信义，敢于直谏。传说姚期勇猛，乃白虎星降世。画谱中的姚期以黑色勾鼻窝、眼窝，中间加以褐色区隔，两颊加红色云纹，威风凛凛。

邳彤为汉光武帝刘秀的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因他提倡种植中草药，使人民致富，又其名字与河北安国县信奉的神医“皮王”同音（“邳”同“皮”)，故在河北安国一带被奉为“药王”。社火戏说他是天蛇星下凡，故画谱中在其额头画一条蛇。

颜良为《三国演义》中袁绍手下大将，以勇猛著称，与文丑齐名，有“颜良、文丑，勇冠三军”之评价，其曾连斩曹将宋宪、魏续，并败徐晃，后被关羽斩杀，《斩颜良》一戏就讲述了这段故事。

画谱中的人物面部因年久虽略显暗淡，但仍可看出以黄、青为主色调，并在额头、耳轮等处勾有白色，对比鲜明。

严颜为《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原任益州牧刘璋的巴郡太守，后被张飞所俘，宁死不变节，赢得张飞敬佩，对其以礼相待，严颜后投降刘备。

“义释严颜”是《三国演义》中的著名情节之一，历史上也曾有记载。画谱中仅用墨色勾勒，粉色填染，细腻生动。京剧脸谱中塑造严颜亦多用粉色。

晋怀王为社火戏《姜绍、刘勋擒怀王》中的人物,其人奸险狡诈。晋朝时，成王病，其弟怀王欲夺帝位。成王临终前托孤于崔和来、王尤二大臣。成王崩，怀王篡位，囚皇后，搜杀太子，摔死全城婴儿。幸王尤夫人与儿媳扮成民妇保太子出城,投奔王尤子王勉处。但被奸臣黄埔石所察，捕解京师，途中被刘勋所救。武关大将陆奇得皇后血诏，聚义兵与王勉、姜绍、刘勋等攻打京城，擒杀怀王及其党羽，扶太子登基。画谱中的晋怀王满面赤色，只在鼻子及额头处勾一道土黄。

姜绍为社火戏《姜绍、刘勋擒怀王》中的人物，为龙凤山聚义的农民起义英雄。画谱中的姜绍为粉白脸，额头突出，面部描绘颇为复杂。

刘勋为社火戏《姜绍、刘勋擒怀王》中的人物，为龙凤山聚义的农民起义英雄。画谱中的刘勋为青白脸，画面上的“刘熊”应为画工写错而致，实为刘勋。

王彦章为唐末五代时后梁的大将。朱温建后梁时，工彦章为亲军将领，其骁勇善战，每战屡为先锋，持铁枪奋疾如飞，有“王铁枪”之名号。后被李存勖所擒，其宁死不降，被下令斩首。因王彦章善水战，故画谱中额头画金蟾。

参考资料：

王海霞：《中国最美（第三辑）-社火马勺脸谱》，湖北美术出版社，2019年。

田荣军：《陕西社火脸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