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慕容的诗作清单里,《渡口》并不会瞬间在我们脑海中抢占最前列的位置。
但好诗,就象是最坚韧的果核。潮起潮落,哪怕岁月的风雨交加,纵使时光的尘埃,一层又一层落下,它终究会发芽。
几年前,蔡琴携《渡口》在经典咏流传演唱过。那时候的《渡口》,就已经被(蔡)琴(杨)弦组合演绎得非常拨动人心了。
艺海无涯,赵鹏又把这首诗演绎到了极致。连我这种完全不通音律的人,都被淹没了。
起头便是鼓点,那是离人的脚步,不均匀地敲打你我的心。随后,转轴拨弦三两声,马嘶声起,所有人听到了“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音乐的节拍,深一脚、浅一脚、不情愿地走啊走,远游者的离愁、送行者的别绪,最终还是钻进了送别的人的心里。
鹏哥的低音悠悠,颤音绵绵,延伸、再延伸,穿透,再穿透,象一把小小的锯。送別的人,努力压抑伤心,反倒使海不扬波的离别的痛,越发象那钝钝的锯齿,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拉扯在人的心头。
渡口终于还是到了。箫声渐起,继而袅袅上升,再悠悠弥散。渡头远方的天际,夕阳那么大,红彤彤的光影,在水波中摇曳、拉长、涌动。
握别的手,总是要轻轻抽出的,手心的温热终究会消散。
将目光从遥远的烟波缓缓收回,从遥远的未知缓缓收回。万般牵挂,千种不舍,在心头翻涌,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一一一不能哭,千万不能哭,心中钝钝的锯齿在呐喊。
于是,那正在收回中的目光,为了要掩住隐隐的泪,要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于是目光把渡口的炊烟、栈桥、岸上的花草,一一打量了一番。
这一打量,那些送别的话,想过的万语千言,瞬间忘光。微微一笑,只好说:
⋯⋯渡口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衣襟上吧!⋯⋯
只一句叮咛,让夕阳心碎了,心醉了⋯⋯
把离愁别绪写成诗,是创造,用不好的别离创造美好的诗行。
能使人由此渡之美达彼渡之美,是摆渡。
于是在生活的万丈红尘中,用文字的舟楫,用歌声的翅膀,用乐器的韵致,我们在心灵的幽幽波光里,一点点探寻,由诗入画、由画入音、诗书音画,渐入心菲,于是生活中的悲辛喜悦,只要你热爱创造,都找得到转化的契机与寄托的形式,于是乎,万丈红尘千千劫,最终能升华成审美的过程与作品,从具体事件的经历到最后的诗书音画作品,是一种求索、创新、升华的过程,具备这种能力的人,便是摆渡,或自渡,或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