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像金属叩击一样，我听到了“咣”的一声。

这是母亲关门的声音，是院子里的那扇铁大门？还是堂屋的门？一切都是我凭想象。村子里的夜晚显得很安静，不像城市里，人流车流，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在霓虹灯的闪烁下显得十分热闹。

这里静的可怕，偶尔会传出几声狗叫声，或者有夜行者走路的脚步声，本来平常不过，但在村子里似乎连针掉地板上都能听到声音的黑夜里，这脚步声尤其显得刺耳，间隙再碰上夜行者的喘息声咳嗽声，你总会有点窒息恍惚，仿佛自己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当然，这是我的想象，也是我儿时的记忆。我不知道村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居住的人口多不多，但母亲关门时传出的声音一下子把我带入那个久远的时代。

母亲是在跟我通电话的间隙去关门的，这些日子里，母亲回了老家，说是要居住些时日，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在这之前，母亲身体欠佳，动辄头昏，吃中药，打吊针，听偏方，似乎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好在在最后一刻，她的头昏症状得到了舒缓，其实不用说都知道，除了老年人常见的病状外，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泵”老化了，有时头脑中的血液供不上去，缺血，头昏便发作了。苦了母亲。

我跟母亲足足唠嗑了约一个小时过一点。大到西瓜的事，小到芝麻的事，邻里那些事……主题不限，天马行空，行云流水，想到啥聊啥，聊到啥就升华啥，五花八门，不受限制，没有拘束，母亲似乎很满足，我的锅碗瓢盆还泡在池子里顾不上了，但我乐意充当这样的陪衬，只要母亲开心就好。

母亲心小，心细。喜欢东想西想。人在村子里，心不闲，想着她的几个孩子的事，想着兄长家里的那些花花草草盆盆罐罐需要打理，想着她的老四是否又拿着打狗棍脖子上挂着蛇皮袋走街串巷的翻找垃圾桶找了几个易拉罐纸皮回来？……她心不闲。

母亲此刻一个人住在她心心念念的老房子里，她跟我一样是个爱怀旧的人，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那个熟悉的土坯房换成了砖瓦房，原来门户全开的院子有了院墙，还安装了还算洋气的大门；纸糊的窗户变得明亮和灯火通明……母亲不时的就在现实与怀旧中切换，既享受又难过；既幸福又可怜，果然，在她的唠唠叨叨中，她开始了轻声啜泣，“你爸要是活着，你爸要是在，我跟他在这里住多好！你看现在这房子，这屋里条件多好，过去想都不敢想，也根本就不敢指望，可是他把我扔下走了……”电话的那头，母亲一时因为难过说不出话来。我喜欢开玩笑，但凡是爱开玩笑的人，一般都是把快乐给别人，把痛苦留给自己，我用幽默逗笑了母亲，电话的这头，我的眼里含着泪花，用微笑用轻松的语气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母亲。

兄长这次回去拍的老家房子的照片，无论是角度，颜色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怕他们不小心撤回去，我迅速收藏了照片一有空就拿出来看，老家的房子盖好后我还没有回去过，照片便成了我的依靠和救命草。恰恰母亲此刻就在那里，我对着照片，就在那灯火通明又略显孤独的房子里，母亲那熟悉亲切慈祥的声音正源源不断的通过电波传递给数千里之外的我，我置身于其中，又置身于外，我百般无奈，我束手无策，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