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都督

建元二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死了。

早先民间就有传言说皇帝得了很严重的病，朝廷里大臣们互相攻讦，都想拥立新皇帝。总之传言很多，坊间各种谣言都有。军营里的老军卒都认为这和永嘉之乱很像。搞得营中之人都惴惴不安。虽然回到荆州之后，之前招募的士兵都解散了，我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每天都挑着担子来往于住处和城里繁华的街肆，以贩卖为生。

我们伍长留在了军中，之后便没有了他的消息。

荆州每天都有从北方各地辗转而来的逃难之人。这些人都穿的破破烂烂，神情看上去显得很木然。难以想象他们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到了南方，这些人虽然性命是保住了，但往往都不得不从事下贱的营生。还有一部分则继续向更南的地方，比如建康、江陵等地。

庾都督则继续着他的北伐事业。不停的准备各种战争的物资。这竟导致荆州的各种物价疯狂飙升。而且由于都督出动他的奴仆和车牛驴马，导致街面上到处都是运输粮食物资的车队，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听说都督想要拥立新皇帝但没有成功，因此有些闷闷不乐，于是身体也跟着不大好了。

不过都督打仗的本事依旧很厉害。时不时的就传来他统帅的太守、将军大胜的消息。这不前几天城里贴了露布，说是都督派了周刺史和曹太守讨伐成汉，击败了成汉的大将李桓。

我白天在街肆贩卖，到了晚上就去酒肆喝酒。这样也能经常听到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了解各种传言。因为周刺史和曹太守讨伐成汉取得胜利非常大，因此酒肆每晚都有好事者讲这一战的经过，吸引力很多喝酒的听。而且随着这一消息的传开，整个故事不断地被完善，渐渐的变得离谱起来。不过即使如此，大家也都爱听。大晋的军队打石赵可能不行，但是打成汉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况且这些不自量力的伪政权竟然敢惹大晋，老百姓都很愤怒。所以这一类描述战场之上大晋军队如何战胜敌军的传言最受大家的欢迎。

一个头带璞头，身穿短衣，脚踩草鞋的年轻小伙子，此时正讲到行头上。周围的人，手里端起一碗酒，却都齐齐的端着，迟迟没有喝下去。

“周刺史和曹太守那可是庾都督最信任的大将，个个武艺了得。特别是那曹太守，用的大刀有七十多斤，一丈多长”小伙子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围听他说话的人都不停地点着头，仿佛他们真看到了曹太守拿着一丈大刀的伟岸身姿。

底下听众的反应显然让小伙子很满意，他继续热情高涨的进行着他的表演：

“周刺史引大军和曹太守在江阳会和，共统领10万大军。那成汉本属伪朝，得位不正。况且我朝天下正统，民心所向。哪里抵挡得了大晋的雄兵。那成汉的统军大将李桓不自量力，出城和天兵对战。曹太守见此大怒，纵马跃出军阵，扛着大刀冲进敌军阵中，那70斤的大刀左挥几下，又挥几下，就像割草一样。那成汉的军马平时就只能打打自己人，哪里见过这阵势，轰的一声便各自逃命去了。周刺史马上挥军掩杀········”

“好！”

“痛快啊！”

“这大晋的军马好厉害！”

一个坐在我身边的大爷，听了这小伙子一顿夸张的表演后，对着我直竖大拇指：“朝廷现在真的是能臣勇将辈出啊”

第二晚，这场胜利的描述又换了一个版本。

这次换了个喝醉了酒的军汉。

“俺们周刺史，那可是都督帐下第一谋士，平时开的弓都是四石，射的箭这么粗”军汉描述之余还不忘用自己的手臂比划一下“百发百中，可谓能文能武。更兼曹太守相助，那可是如虎添翼。那日周刺史略施小计，那成汉大将李桓便被诱出江阳城，在城外和周刺史大战。周刺史看到成汉军竟敢出城搏杀，大怒，催动胯下战马孤身向敌阵冲杀。周刺史左右开弓，一箭就穿三。那成汉的军马何时见过这阵仗，发一声喊便四散奔逃，曹太守在后掩杀~~~~~”

“好！”

“痛快啊！”

“这大晋的军马好厉害！”

一个坐在我身边的中年人，听了这军汉一顿夸张的表演后，对着我直竖大拇指：“咱大晋可算得上是兵精将勇啊”

第三晚~~~~~

在露布张贴出来的将近一个月，酒肆间流传着数十个周刺史和曹太守破敌的英雄事迹，每一版都引得人们阵阵叫好。我也觉得大晋虽然经历永嘉之乱后南渡，但是还是在慢慢的恢复元气。首先能人就有不少。不然也不会能随意拿捏成汉。

然而这年11月中旬，皇帝竟然宾天了。

国丧期间禁止一切娱乐，酒肆啥的也没有开张。

没多久，太子继位，改元永和。

永和元年，庾都督也没了。

坊间传言他出恭时看到了一个叫方相的东西，然后没几天就背疽发作死了。他死了之后，朝廷派了桓温大人来做荆州刺史，并封了很多的官给他。